雨中的残荷

文/朱明熙

我离开那片热土的前一天，还是决定去看一下南面湖里的残荷。本来是不想去的，因为，一旦看了，就会把那些衰败、凄凉的景象印在脑子里，长时间挥之不去，甚至睡梦中也会浮现在眼前。

可是，赶巧那天有小雨，淅淅沥沥，时下时停。雨下的时候，雨点打在楼前的玻璃雨挡上，发出啪啦的声响。这倒是让我想起曾有朋友很认真地告诉我：“雨中看残荷，听雨滴打在残破了的荷叶上面，意境最美。”我当时并不以为然，但是现在，明天就要离开了，这样的机会也实在难得，还是去看一下吧。

在雨中，我漫步在湖边，早已枯萎了的荷叶和茎杆顽强地挺立在水中，铁锈般颜色的荷叶卷曲着，已经折断了的莲蓬垂下了曾经高傲的头颅。夏日时节里满湖欣欣向荣的景象已经不见了。然而，这些衰败了的残荷依然迎风而立，枯萎间，依然保持着青春时期的孤傲与美丽。雨打在翻卷了的荷叶上，有水珠流了下来，像是在哭诉，也像是在追悔已经消失了的青春，更像是感叹这世态的炎凉。冷风吹了过来，这些枯枝败叶不停地摇晃着，也许是在叹息这一湖曾经的繁盛和现在的凄清吧。然而，似乎它们并不在意这一场盛宴之后的清冷，只要生命留存在天地之间，或许就应该有不断地怀旧、追悔与感叹吧。

盛夏的时候，经常和朋友到这个池塘来。那半池碧绿的荷花，清雅怡人。驻足塘边，能呼吸到荷叶淡淡的清香，能听到岸边柳树上绕耳蝉鸣。夕阳西下，略带淡红色的光芒映照着像镜子一样的湖面，碧绿的荷叶倒映其中，已经盛开了的和含苞待放的荷花在这些碧绿的荷叶中间亭亭玉立。微风吹拂之下，偶尔有蜻蜓落在花瓣之上。细细观之，水下的鱼儿穿游其中，荷花、荷叶、莲蓬在慢慢地摇动，似乎在合着节拍唱着幸福、欢乐的歌。

荷的一生，太过短暂。从“小荷才露尖尖角，早有蜻蜓立上头”，到“秋阴不散霜飞晚，留得枯荷听雨声”，不过短短的几十天。孩童时期的荷，娇嫩的叶子招惹众人观赏；青年时期的荷，将美丽的花朵奉献给人间；垂暮之年的荷，也有铮铮铁骨的美名。荷有高尚的品格，古人曾说：“出淤泥而不染，濯清涟而不妖，中通外直，不蔓不枝……”而如今，这半池的荷把繁华与落幕，在短促的时间里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。

荷啊！是谁教你把死亡告白得如此从容？是谁让你在行将消亡的时候还能挺立在这一泓池水之间？或许，荷的生命在一息尚存的时候，曾有过怀旧、叹息，也曾念想过自己青春年少时的轻狂与豪放，也曾回忆起自己娇美、柔嫩的脸庞曾招惹了多少少年驻足观望？你是否还会在寂寥的时候忆起曾经的五彩缤纷、歌舞升平的青葱岁月？

荷啊！我无法阻止你在岁月轮回中凋零，可你的残缺、衰败是在向我们展示生命的高尚与壮美！古人云：“落红不是无情物，化作春泥更护花。”我知道，你用你柔弱的身躯，孕育着你在泥土中的生命，当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，你的后代——尖尖的荷角又来到了人间。

我绕到池塘的对面，有几只野鸭在水中嬉戏。它们似乎根本不在乎眼前的凄凉，也似乎从没有体味过生的厚重、喜悦与死的凄婉、哀伤，发现有人来，迅速地钻进那些枯萎了的残荷之中，残荷被它们搅乱了，摇晃着，本来已经没有了半点力量，却始终不愿匍匐下自己高贵的身躯。

雨中的残荷是凄美的，枯槁憔悴的残荷是凄美的，你虽然已经凋零，但却灿若夏花！虽然已年迈沧桑，但更多的是对生命的守望与尊重。繁盛与凋零，完美与残缺同样精彩！生命的轮回是自然的规律，呱呱坠地婴儿的哭声让人感到喜悦与欣慰，饱经风霜老人的笑声，也让人感到世界的美丽与灿烂。

雨丝渐密，我离残荷而去。

（年11月23日）

朱明熙（男），年1月7日生，山东省济南市人。爱好摄影、写作。年高中毕业于山东省济南市第十一中学，同年下乡到济南市药山公社。年到胜利油田(原厂)参加工作，年根据组织安排，调配到胜利油田工程机械总厂(原胜利油田汽车修理厂)从事机械制造技术管理工作直至退休。工作期间，致力于油田采油机械井下工具的研究与制造。代表性研发成果：抽油杆的防腐系列产品等。年至今，每年都会到那香海度假，有感于那香海的美景与服务，便用相机与文字来一一记录下那香海的美。代表散文作品有《黑松林礼赞》《拍香海垂钓有感》《香海日出》等。